提起古籍,我们能想到的形容词便是浩如烟海和汗牛充栋。除国家收藏单位图书馆、博物馆、文献收藏单位的以外,还有大量古籍保存在民间、研究部门和宗教单位,保守估计,全国古籍总量超过4000万册,这真算得上是一笔甜蜜的财富和苦恼的负担。
说是甜蜜的财富,是因为古籍文献乃中华民族在数千年发展历程中创造的文明成果的载体,是中华文明绵延数千年的历史见证。与其他一些文明古国由于缺乏典籍,历史研究缺乏根据相比,中国的历史有大量典籍作为明确记载。说是苦恼的负担,是因为谁都知道古籍的整理耗资耗力,而且越整理越多,如同一个电脑的内存,如果不能得到充分的再利用再整合,会影响到整个电脑的运转。
其实从宋朝开始,历代的统治者就都以修大书为国之大事,从宋朝的《太平御览》到明朝的《永乐大典》再到清朝的《四库全书》,规模一次比一次浩大。而当乾隆编纂《四库全书》时,在法国也有狄德罗在编纂另一种形式的《百科全书》。不同的是,我们的古籍整理面对的是过去,旨在维护皇权的统治,而法国的百科全书吸收的则是世界的知识,旨在进行启蒙。这两种不同的取向,也许就决定了此后数百年不同的国家命运。
值得一提的是,结束了闭关锁国历史的中国,经过上百年的努力,我们几乎翻译引进了世界其他文明从古至今的所有经典著述,这意味着中国现在所拥有的书籍包含了两套独立而完整的知识体系,一套是我们中国独一无二的经史子集,一套是世界文明的清晰脉络。这是世界其他国家都不能比拟的。现在需要做的是,如何使这两套体系发生作用。我们的,我们一直珍视着;世界的,我们也一直在学习着,然后呢?
这让我想起以前戏剧界经常争论的一个问题。英国人一直以莎士比亚为荣,因为莎士比亚不仅是英国的,更是世界的。虽然英国的戏剧界、影视界一直在改编创新着莎士比亚的经典,用他的戏剧抒发着自己的情怀,但更多的时候,是全世界的人民都以莎士比亚为载体喧宾夺主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恨情仇。中国也一直以自己的戏剧代表京剧为荣,它也是世界艺术的杰出代表,可不同的在于,京剧似乎只能由中国人来演,即使在中国人中也只有少部分人能演。中国的京剧怎样才能成为世界的呢?
400年前,一个传教士利玛窦来到中国,虽然出于传教的目的,他一方面向中国介绍了西方的科学知识,另一方面又非常认真地学习中国的文化,最后他爱上了中国的文化,而且觉得中国的文化与西方文化“同大于异”,并开始向西方介绍中国的孔子,介绍中国的四书五经,从而开启了西方的汉学研究,在他之后研究中国文化的书籍成倍地增长。400年后的今天,中国已经从过去忙于纳百川的“洼地”慢慢地向“高地”崛起,我们的文化如何向四周扩散呢?还是随着中国的强盛,所有人都能认识到中国的好,就像当年他们追逐丝绸、瓷器一样,来追逐我们的文化呢?
在以前的世界史体系中,中国并不是主线。其实中国古籍的完备和有序使其完全具备成为世界史主线的可能性。应该说,中国在使许多外来的文明体系中国化方面有许多成功的经验,可在如何使自己的知识体系“世界化”方面还有许多的差距。当有一天,中国足够强大,中国的历史成为世界历史研究最重要的内容时,我们是否准备好了足够的资源?那些浩如烟海、汗牛充栋的古籍又将发挥怎样的作用呢? |